內容摘要：公務員精神是一種由多種品質構成的價值共同體。追求公共利益是公務員精神的基本價值取向，這一取向要求公務員在公共領域作為“公共人”而非“經濟人”存在，以公共利益為信仰，以謀求公共利益的最大化為職業標準;強化責任意識是公務員精神的核心價值取向，這一取向要求加強作為外部控制的法律法規等制度建設和作為內部控制的道德法則等自律建設，使信仰與責任統一;維護社會公正是公務員精神的根本價值取向，這一取向要求公務員保證公共權力的公共性，指向公共善;培育高尚人格是公務員精神的目標價值取向，這一取向要求公務員具有鮮明的榮辱觀，無論是在公共領域還是社會領域都具有較高的道德認識和道德行為。

　　關鍵詞：公務員精神;價值取向;公共利益;責任意識;社會公正;高尚人格

　　曾慶紅同志將當代中國公務員精神凝煉為“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求真務實、開拓創新，顧全大局、團結協作，恪盡職守、廉潔奉公”四個方面。這一言簡意賅的概括不僅深刻表達了公務員工作的內在性質、時代特征，而且蘊涵了鮮明的價值取向：以追求公共利益為其基本價值取向，以強化責任意識為其核心價值取向，以維護社會公正為其根本價值取向，以培育高尚人格為其目標價值取向。

　　一、追求公共利益：公務員精神的基本價值取向

　　公務員是治國理政的主體，是人民權力的具體行使者，是黨和國家路線方針政策的制定者和執行者，承擔著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公共事務的重要職能，是一個特殊的職業群體。其特殊性在于，與其他任何職業所具有的個體理性不同，他是公共理性的產物，是“公共人”，而不是“經濟人”。這種特性決定著公務員精神的價值本質是，在公共領域為公共利益而奉獻。它的意味是，公務員的活動界面在于公共領域，公務員的工作目標是追求公共利益，公務員的人格特征是奉獻。這與經濟人在私人領域的活動截然不同。

　　在私人領域，任何人作為經濟人，其道德價值或精神追求的是以自己的最大利益為出發點、行為動力和目標歸宿，追求私利具有其必然性、可能性和合理性。這個領域，以及其他一般職業都不一定與人民利益、與黨和國家的奮斗目標和宏大理想相聯系。但是在公共領域，公務員作為公共人，他的個人利益是與經濟人相悖的，他所掌握的公共權力既具有絕對的價值指向性：以公共利益為信仰，以謀求公共利益最大化為職業標準;又具有絕對的私利排斥性：公利是唯一具有合法性的價值，私利在此則不合理、不道德、不合法，必須嚴格遏制、抵制私人利益向公共領域的滲透、蔓延和侵入。在這種情況下，公務員職業的最大矛盾就是公共利益與私人利益之間的沖突。以什么樣的準則、怎么樣來協調這種矛盾充分體現了公務員精神的價值取向。

　　在社會主義國家，公務員追求的公共利益在其現實性上就是為人民服務。胡錦濤同志在“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理論研討會上的講話中指出：“對于馬克思主義執政黨來說，堅持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充分發揮全體人民的積極性來發展先進生產力和先進文化，始終是最緊要的。全國各族人民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主體，人民群眾積極性創造性的充分發揮是我們事業成功的保證，不斷實現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是我們黨全部奮斗的最高目的。”在社會主義國家，把“熱愛祖國、忠于人民”作為公務員的首要精神決不是一種宣示，而是有著深刻的理論基礎和強烈的現實需要。它解決了公務員精神的首要問題和根本問題即公務員為誰服務的問題。它表明，公務員的權力源泉在于人民，權力性質是公共性，權力的指向是公共利益;而這一切又決定著公務員職業不僅僅是公務員個人安身立命之所，而是以“公務性”來體現職業最高精神境界，是與黨和國家、社會和人民的利益息息相關的價值行為。

　　是否以公共利益為追求目標，以公共善為價值準則是錄用公務員、考核公務員的基本標準。任何一個試圖謀求進入行政管理這個公共領域的人，首先必須具備對權力的公共性的認知，具備為人民服務的信仰，缺失這種認知或信仰的人沒有資格被選用為公務員;淡化這種認知或信仰的人，應當從公務員隊伍中予以辭退。

　　二、強化責任意識：公務員精神的核心價值取向

　　現代公共行政已經從統治行政、管理行政轉變為服務行政，其本質就是服務，而服務型行政就是責任型政府。因為，社會在分工、公民在授權時不僅將權力讓渡給了行政人員，與此同時，也對他們賦予了責任;在公務員接受自己的職位時，不僅接受了某種權力，與此同時，也對授權者作出了承諾，不管這種承諾是明示的還是意味的，按照契約倫理或習慣道德法，公務員承擔了與公共權力相應的行政責任即提供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務。

　　責任不僅是公務員與生俱來的一種內在要求，也是民主政治時代的一種基本價值理念。前者是說，責任與權力同在，后者是說，責任包括政治上的、行政上的、法律上的、道德上的。在我國，“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就是公務員的全部責任。毛澤東同志曾經說過，我們的責任是向人民負責，每句話，每個行動，每項政策都要適合人民的利益。因而，公務員精神就要體現“向人民負責”。在現時代，“求真務實、開拓創新，顧全大局、團結協作，恪盡職守、廉潔奉公”是公務員責任意識的具體體現。“求真務實、開拓創新”是工作態度和工作方法的集中體現，它要求公務員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不唯書不唯上而唯實，腳踏實地、埋頭苦干，創造性地開展工作，切實在崗位上體現對黨負責、對國家負責、對人民負責的強烈意識。“顧全大局、團結協作”表達的責任是，不同職級不同部門的公務員在國家和人民利益面前，要樹立全局觀念，以大局為重，加強團結，大力協同。“恪盡職守、廉潔奉公”也是責任意識的直接表達，所謂“恪盡職守”是指忠于職守，勤勉盡責，在其崗思其事，在其位謀其政，努力提高適應本職工作需要的能力水平，為黨和國家、人民的利益兢兢業業;所謂“廉潔奉公”是指廉潔自律，克己奉公，秉公辦事，以責定行，以行履責。這不僅是公務員處理個人利益與國家、人民利益關系的行為方向，而且也是公務員行為價值指向的基本要求。換言之，如果沒有這種公務職責意識，公務員就可能消極怠工，擅離職守，私欲膨脹，以權謀私，弄虛作假，欺上瞞下，因循守舊，故步自封。

　　強化責任意識主要有兩種途徑：一是外部控制，用制度設計來排除公務員在公共領域中追求私利實現的可能性，實現公共性與私人性的嚴格分離;二是內部控制，用道德法則來促使公務員樹立公共利益信仰，使責任內化為行為者的價值目標。從1993年頒布實施《國家公務員暫行條例》開始，到去年我國第一部干部人事管理總章程性質的公務員法的頒布，國家正逐步通過制定規則、立法等外部的技術性規定來強制責任的履行。與之相適應的是，在暫行條例的實施過程中，全國各地深入開展了做人民滿意的公務員和公務員集體活動，宣傳、號召廣大公務員把為人民服務作為行為指針。尤其是公務員精神的提出，更明確地指明了公務員的行為指針，可以更有效地培育公務員內心的道德法則，由內在的信念、信仰等價值性引導來培植公務員的責任意識，使責任感成為公務員的自覺、自由、自主意識。可以說，公務員精神的弘揚和公務員法的實施，能夠有效實現外部控制和內部控制的統一，強化公務員作為核心價值取向的責任意識，最終實現公務員信仰和責任的統一。

　　三、維護社會公正：公務員精神的根本價值取向

　　維護社會公正是公共行政公共性的道德價值內容。公共領域是一個價值領域，在某種意義上，是超越利益之爭的，因而既具有維護社會公正的必然性——協調、引導公正的使命，也具有維護社會公正的可能性——保護、實現公正的能力。作為一種必然性，公共行政是交換正義的供給者。“公共行政如果要保證其公共性的話，那么僅在政治的和經濟的職能的實現中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同時承擔起道德責任，才能夠保證自己是真正公共的行政。而在公共行政所有的道德責任中，維護和提供交換正義又是它的基本內容。”(張康之，《尋求公共行政的倫理視角》，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272頁)作為一種可能性，公共權力是社會公正的實現者。公共權力的基本表現是制定和推行公共政策(制度)，而公共政策正是利益的調節器。可以說，社會公正總是首先體現為制度公正。

　　社會主義國家的制度要求正確反映和兼顧不同層次的利益，平衡各種相互沖突的利益關系，滿足各種不斷發生的社會要求，使人們的行為選擇控制在一定的范圍之內，維護的是與公共善內在一致的社會秩序，懲罰的是與公共善逆悖背離的社會行為。其精神實質就是公正，即維護和實現社會公平和正義。但是，制度并不天然地具有公正性。這是因為，制度的公正性，特別是其運行的公正性在某種程度上還取決于其實施者即公務員所具有的公正品質。如果公務員在其公共權力的運行中，具有公正無私的倫理立場和正直剛毅的行政德性以及為維護正義而無所畏懼的倫理勇氣和倫理堅定性，就是說，公務員保證公共權力運行指向的是公共利益，是公共善，那么，社會公正就能在公正制度的維護和權力的公正運行下有效地在全社會實現。反之，如果公務員偏私，介入交換關系，用以謀取個人的利益或某一組織或集團的利益，權力的公共性就會偏離，公共利益就會受到損害，就是不公正的。由此可見，維護社會公正不僅是一個法律制度和體制上的問題，而且是公務員的行政行為問題。

　　從倫理學的角度來說，能夠作出道德判斷的行為必定具有利害影響性，公正行為或者其對立面偏私行為都會涉及到對他人、對社會、對自然的利害影響。因此，公正是一種道德價值。在私人領域，公正是一個“應然”范疇，而在公共權力領域，卻是一個對公務員的“實然”要求。如前所述，公務員的活動與其說是一種行為性事務活動，毋寧說是道德性價值活動。這種活動對社會而言，或者構成“有利”影響或者造成“有害”影響，而不像在私人領域，人的行為可能指涉非利害性，存在價值中立的情況。因此，公務員要保證公共權力的公共性，就要“四慎”：慎權，做到權為民用;慎微，做到利為民謀;慎獨，做到情為民系;慎欲，做到欲為民節。在公務員精神中，“恪盡職守、廉潔奉公”不僅表達了一種責任意識、人格狀態，而且顯示了一種行為目標、價值取向——使公共權力維護社會公正。正是這種目標使公務員成為公共善的執著追求者，正是這種取向使公務員成為國家和政府的代表、化身。因此，維護社會公正，是公務員精神的根本價值取向。

　　四、培育高尚人格：公務員精神的目標價值取向

　　公務員精神是一種公共精神，而公共精神的特點之一是輻射性，即對社會大眾的示范性和影響力。公務員如何履行職能，如何處理對己、對人、對社會、對自然的關系不僅直接地為社會提供了榜樣，而且會影響到整個社會成員對道德價值的追求。這是由于公務員不僅是行政管理職能的擔負者，而且是社會倫理文化的承擔者和公共道德指令的踐履者，一個社會的倫理文化的良性運行首先需要公務員的支持、維護和踐履，需要公務員發揮表率作用。加強公務員的人格塑造不僅關系到其履行職能的水平、質量，而且影響到社會道德狀況的發育、發展。公務員的良知、人格任何時候都是社會健全的支撐點。

　　注重行政人員的人格魅力，是行政人員的職業特性使然，是公共權力實現其公共性的內在需要。為此，很多國家加強了對國家公務人員的道德立法。比如，美國于1978年制定了《美國政府行為倫理法》，1989年又通過了《政府行為倫理法改革法案》，并重點加強了廉政監督。1994年，韓國對1981年通過的《公職人員倫理法》進行了第七次修訂，2001年又通過了《反腐敗法》。

　　但實際上培育公務員高尚的人格不僅具有公共意志要求的必然性，也具有主體意志選擇的自由性。一方面，公務員的職業活動是在公共意志的作用下完成的，公務員的行為選擇具有指向公共利益和為社會提供公共物品的必然性，從理論上說，他沒有選擇不道德行為的自由。但是公務員的公共意志又是主體意志自我選擇的結果，如何在公共領域確立自己的價值目標、設計自己的人生道德，公務員是自由的。這就意味著，公務員也有做惡的可能性和現實性。另一方面，公務員的人格不僅是一種職業訓練的結果，也是其職業之外的社會關系和社會活動的結果。在公共性之外，他要進入社會性，社會性的廣泛自由為其人格形態提供了充分張顯的機會。實際上，“八小時之內”與“八小時之外”的人格是否一致，考驗著公務員對多重角色屬性的認同和自覺。如果在職業活動和社會生活中，公務員達到了道德義務的自覺，他對“絕對命令”和“社會責任”的拳拳服膺不是一種“忍受”，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內在需要和內心享受的結合和自覺，是他生活的本質和生命的本質，他就必然進入道德自由的境界，培育出高尚的人格。

　　當前，培育公務員的高尚人格首先要樹立“社會主義榮辱觀”。胡錦濤同志提出的“八榮八恥”給公務員提供了知榮明恥、褒榮貶恥、揚榮抑恥的根本準則，是我國公務員高尚人格的組成部分，對積極引導和規范道德生活，牢固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塑造高尚人格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指導意義。弘揚公務員精神，首先要求公務員成為“八榮八恥”的積極實踐者，用自己的模范言行和人格力量作出表率。

　　“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求真務實、開拓創新，顧全大局、團結協作，恪盡職守、廉潔奉公”這三十二個字，字字珠璣，句句蘊味，“熱愛祖國、忠于人民”，是公務員精神的靈魂，明確了公務員的世界觀、價值觀、人生觀，是公務員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求真務實、開拓創新”，是公務員精神的核心，明確了公務員的職業觀，是公務員的工作態度和工作作風;“顧全大局、團結協作”，“恪盡職守、廉潔奉公”，則是公務員精神的保障，明確了公務員的人格操守，是公務員在工作中處理各種關系時的基本要求。這其中所體現的價值取向是一個相互關聯的價值系統：公共利益是公務員必須確立的信仰和基本價值，這是承擔其公務責任的基礎和前提，沒有公共利益的信仰，公務員的責任必然外在于己，而不是一種職業的本能和實現自我的內心滿足;而公務員的責任意識是實現其價值追求的基本環節，它指向社會公正，沒有責任意識的自覺，沒有“鐵肩擔道義”的使命，公正就會遠離職業本質，遠離生活中心;社會公正不僅體現為公共行政提供的公共物品，其實現也需要依靠公務員的公正品德，因此，在個人品性上，高尚的道德人格是保證公務員從事公務活動的人性基礎和基本途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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