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某縣Q村高支書談起村里的情況,多少有點無奈:“現在農村不好管了,各家過各家的日子。村里5個干部,整天忙著治安維護和矛盾調解,再就是村民看病、孩子上學等事情。處理不好村民會有意見,所以只能盡量爭取讓大家滿意。”住在村東頭的謝大嫂說,她平時都不去村部,就算有非常重要的事,也是路過村支書家時,順道過去說一聲就行了,平時都不怎么打交道。
取消農業稅,無疑是中國農村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一次革新。它不僅減輕了廣大農民的負擔,而且使農村社會生態悄然發生了變化,但伴隨著“要款”時代的遠去,村干部的權威也面臨挑戰。在南京市江寧區某村,村委會王主任向記者講述了他當村干部16年的感受。“現在與過去不同了,集中村民辦個事真不容易,有時候還真得求著他們。大到修橋修路,小到清理垃圾,都要給點報酬!蓖踔魅握f,去年9月開工的長江引水工程,要求全村每6戶一個水表,放置水表的池子要安置在其中一戶人家的房子邊。結果有兩三戶不同意安置,村干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找來與這幾戶人家關系好的人做工作,最后才辦成。
3.沈某是A市A村農民,過去全家依靠2畝多耕地維持生計。5年前當地政府引進一家企業,以每畝1萬元的價格征走了他家1畝多土地。前年,隨著工業園區的擴展,又一家企業進駐村莊,他家剩余的耕地也以每畝1.28萬元的價格被全部征走。如今,全家8口人雖然都是農村戶口,居住在村莊里,卻已身無寸地。
“兩三萬元的征地款,只夠一家人一兩年的生活,政府雖然幫助買了保險,但標準很低,男的年滿60歲,女的年滿55歲才能領取每月100元的養老金。現在物價越來越高,這么低的養老金以后日子怎么過啊!”沈某說這番話時,臉上掛著幾分憂郁。失去土地以后,沈某的孩子們外出打工,他夫妻二人只能賦閑在家,守著村中的房屋,“我們說是農民,沒地;說是工人,沒崗。現在是農不農,工不工!
中部地區某縣有著豐富的礦產資源,當地一家礦山企業每年繳納的稅收多達2億元,一度占到全縣財政收入的四成,企業還為當地解決了數十人就業,不少村民也因礦而富。說起礦產資源開發帶來的收益,地方政府領導如數家珍,不過記者在現場采訪時看到,運礦的卡車從村里經過時塵土飛揚,沿街兩邊房屋都積滿了黃土,村里的道路也被壓得崎嶇不平。由于這一礦山的尾砂壩存在安全隱患,從去年年初開始,當地政府決定對壩下的200多名村民予以移民搬遷,盡管事前地方政府做了細致的工作,但村民對搬遷安置存在不同看法,怨言紛紛。
一些村民說,企業開采礦山賺了個盆滿缽滿,政府財政收入大幅增長,有的人靠著礦山也發了財,可我們這些村民并沒有真正得到實惠,相反,我們的稻田、生活用水被污染了,路被壓壞了,最后還鬧得要背井離鄉,這事擱誰身上心理都不好受啊!
4.許多地區依然普遍存在農村垃圾難題亟待破解。在農村走訪的幾天里,記者眼前的鄉村美景屢屢被破壞──大量垃圾隨意丟棄田頭、路旁、溝渠、河流等地。
在H縣Z村,露天垃圾集中填埋場已有10多米高,場地未見任何防護措施,附近到處是飄落的廢塑料袋,旁邊就是稻田和藕田。填埋場附近的幾戶朱姓居民告訴記者,夏天時這里臭氣熏天,蚊蠅成災,即使在冬天也能聞到臭味。
在素有“中國珍珠之鄉”的H縣,記者發現珍珠養殖對農村環境的破壞,已到了觸目驚心的程度。H縣W村村民告訴記者,珍珠養殖戶受到利益驅動,實行高密度養殖,過量投放雞糞等有機肥,造成水體污染;珍珠養殖水體排出的廢水發黑發臭,未經處理直接排入溝港,導致人們無水可飲。
在W村,記者看到多處堆積如小山的珍珠蚌肉、貝殼廢棄地,過往行人掩鼻通過,惡臭難忍。據了解,H縣所屬的C市每年約有6萬噸蚌肉、近10萬噸貝殼被拋棄,成為重要的污染源。
在B村的蛋雞養殖小區,由于養殖密度過大和雞糞缺乏銷售渠道,小區內污水橫流、臭氣熏天。在鄰鄉的生豬養殖小區,部分糞便雖有沼氣池處理,但多數糞渣進入了旁邊的稻田和水庫,日積月累,成了大型的露天化糞池,污染水庫。
在P村和T村,記者在村民的帶領下,來到一條3米多寬的血色“煤水溝”前。T村村民告訴記者,附近煤礦的洗煤水形成的這條“煤水溝”,已經污染了十幾年,直通入當地的“生命水源”──沅江。村民們訴苦說,“煤水溝”的污染已使他們失去了灌溉水源,村里的1400多畝地都受影響,現在基本上都只種植一季稻,還得靠天降水。
環保部于2011年5月底公布的2010年《中國環境狀況公報》表明,對周邊環境狀況,只有不到6成的農村受訪者評價為“滿意”或“比較滿意”。